钟红明 上海《收获》杂志副主编

　　参加一个上海工业遗存的调研课题组，徒步在上海的杨浦滨江，这里绵延15.5公里，黄浦江岸线也在这里呈U形大转弯。这里曾是上海乃至中国近代工业的摇篮。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专家称为“世界仅存的最大滨江工业带”。

　　暖暖的阳光投射下来，宽敞的滨江步道集聚着各种时尚元素，黄浦江的风吹拂着依稀的往昔记忆，我们不时被提醒关注那些“历史遗迹”，以及根据不同工业建构母题“转译”的设计细节：昔日自来水厂气派的红砖房子，现在入驻的是对冲基金；隔着地面金属栅栏下，黄浦江水拍打的是原来码头仓库的台阶，现在是水位标注；晃过一幢纱厂大班典雅的住宅，1895年这里是英商杨树浦纱厂，1915年英商怡和洋行建了新怡和纱厂，解放后变更为第五毛纺厂和毛条一厂，如今厂房已经销声匿迹，唯有大班住宅保存下来，芦苇飘曳在水生植物荡漾的湿地之上，小径上刻画的是纱厂从诞生到陨灭的一个个时间线索。

　　如今沿途保存工业肌理最多的，应该是杨树浦发电厂。我们走过寂静的运煤的通道，看着洗煤的塔，高耸的烟囱，遐想它的往昔和未来。而走进原国棉十七厂，我更是充满好奇，这里也是我过世的公公在上海刚解放时当过军代表的厂……

　　看着这里清水红砖的漂亮墙面，屋顶整齐的锯齿形设计别具风味。那些在漂亮的长廊里一遍遍走着猫步，换装，打卡拍摄的人，看着那些在名牌馆和巧克力剧院里穿梭的人，不由得为这个陈列室的冷清遗憾。近百年历史沉淀后遗留下来的老工业气息，会在这些建筑的外壳之下，呈现出它扎实的内在历史肌理吗？有人说，他在欧洲参观工业遗存时，都会看到精心保留的生产线呈现的工业流程，偶尔会和坐在那里的原厂老人聊聊过去的故事……

　　归途中经过杨树浦路，可能尚在改造中，沿途的房子渺无人迹，废墟一般成片的街区，也曾是人声鼎沸的啊，那些房客，又迁往何处？待这里重新繁华与璀璨之后，还能在某个街口，某个厂房旧址前，偶遇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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